界線(一)

以前，總覺得生跟死之間的界線是非常明顯的、是對立的、是距離最遙遠的，但是今年的一些事情，卻讓我感覺到，生跟死之間的界線變得模糊，之間的距離竟然是那麼近。



近幾年的電視劇，大概只剩大愛台的劇場可以看。無論是偶像劇、鄉土劇、綜藝節目，已經沒有可以讓人有認同感，充其量就是放鬆休閒而已。難道現在的電視節目已經那麼沒有深度了嗎？連新聞節目也變得很灑狗血，或許是我看的電視越來越少，沒有看到優質的戲劇了吧。

言歸正傳！晚上在看大愛台的劇場，剛好演到一個父親，因為癌症復發在醫院度過最後一段時間。八年前他因為癌症手術，得以多活了一段時間。在醫院內與家人之間的相處與對話，讓人有很深的感受。導演是以一個很平淡的手法在陳述一個每個人生活周遭都會遇到的事情，內容不會為了賺觀眾眼淚而很矯情，但是我仍然數度眼眶紅了，一來是想到這總生離死別的情結，萬一以後發生在自己身上，我怎麼去面對。一來是回想起今年所發生的幾件事情，讓人難過。

以往覺得生跟死之間是那麼絕對，那麼清楚，那麼遙遠。但是沒想到原來生跟死離我麼這麼近，這麼真實。

去年岳父被診斷罹患癌症，且是最難纏的肺小細胞癌。醫生判斷也已擴散到肝，這幾乎完全沒有治癒的機會，只有用標把藥物勉強延長患者生命。醫生評估大概僅剩4個月的生命。根據榮總的醫生表示，到目前為止所看過的病患，積極接受標把藥物治療，至少都可以撐過4個月，可能有機會多活一年，而僅有一位患者撐了兩年......。當你是家屬接受到這噩耗時，會有什麼樣的心情。然而，當自己是患者，知道自己生命只有四個月時，你會診麼面對？

這是一件對家屬與患者非常殘忍的事情。任誰也沒辦法想像自己若被醫生判了這樣的死刑後心理的感受，以及在僅剩的時間該怎麼面對。我想，能夠樂觀面對的是極少數的人吧。這樣的檢驗結果，家裡接踵而來的是一連串的摩擦，一開始大家也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然而，真正勇敢的人，就是能夠接受他，並勇敢面對他。能夠把握這最後的一段時間，陪著他就醫，陪他安撫他、給他勇氣，珍惜這最後的相處時間。

這段時間，我老婆過的很辛苦，因為岳父最疼他，最聽他的話，也因此所有最重的責任都落到他身上，因為大家都會指望他為爸爸處理一些事情，因為爸爸最聽他的話。他所承受的壓力，沒有人可以體會，尤其是在一個大家族中，而且長輩觀念都很保守的情況下。這段時間，也讓人很清楚的看出，哪些人是真正關心付出，哪些人是虛情假意。

終於，還是到了面對離別的時刻。在處理後事的時候，每個人都是沈痛的。大家也都壓抑自己的情緒，就怕岳父放不下而走不開。然而，最讓人心痛的，是在告別式的當天。

那天清晨，準備蓋棺之前，禮儀師請我們最親的家屬在岳父棺木旁，見他最後一面，因為當棺木蓋上之後，就是永遠的離別了。我們晚輩每一個都心情沈痛，而最難過的就是岳母了。

棺木蓋上，告別式開始舉行。禮儀師熟練地請家屬與各方人士上前致敬，每一輪都有一組人會上去捻香致意。然而最令人辛酸與難過的，就是當禮儀師請岳母上前捻香時的畫面。

牽手了一輩子，一起度過了大半人生，兩人互相扶持，對他們來說，生命裡最親密的人就是彼此。在那一瞬間，站在靈堂前面的，是岳父這輩子最親近的人，而在另一端，是一張照片，是岳母這輩子最依靠的人，兩個人是那麼的靠近，卻又那麼的遙遠。眼前岳父岳母只隔幾步的距離，當下能夠想見岳母心理是多麼想跟岳父在一起，多麼的想再去牽著岳父的手，那時刻哭的無法自己的岳母，在跟岳父道別時，心裡肯定是跟岳父的心貼在一起，卻又感受到要永遠離別的遙遠。那個畫面是那麼的淒涼、令人心碎，這應該就是近在咫尺，卻最遙遠的距離阿。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