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小寶貝

今天一位同事因為小朋友又發燒，緊急請假趕回去帶小朋友去醫院檢查。因為已經連續燒了四天，診所也去過好幾次，還是燒了又退、退了又燒。昨天剛聽到他在擔心小朋友會不會得肺炎，我猜想今天應該會直接送大醫院了。果不其然，晚上撥通電話給他，人已經在台大醫院做完檢查，醫生說雖然還不到肺炎的程度，但是也不遠了，因此住進加護病房，準備做進一步的診療。

聽到他的聲音，可以感覺出他的惶恐與心疼，這是新手爸爸一定會有的反應。這讓我想到我的兩個小寶貝，也都曾經經歷過這樣令人心痛的過程。

我的小兒子，約莫在三個月大時，連續幾天發燒不退，帶到台安去檢查。原本沒有預期會有太嚴重的問題，經過抽血、驗尿等程序，在看報告時，醫生說尿液中白血球指數過高，需要住院做進一步的檢查。在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狀況下，三個月的小朋友被醫生判定要住院，對身為父母的我們是一大震撼與驚訝，因此有點慌了，不過還是依照醫生的建議，辦理住院並準備做進一步的檢查。於是老婆留在醫院陪兒子，我帶女兒回家整理小朋友的衣物。

無法想像才三個月大的小朋友要住院，而且是住在嬰兒病房。嬰兒病房是屬於管制區域，一般人不可以進入，而家長探視小朋友也不能夠太久。而接下來10天，我跟我老婆就每天下班先趕到醫院探視小兒子，老婆順便利用此機會親餵兒子喝ㄋㄟㄋㄟ，然後把握這段時間陪伴他。看到自己的心肝寶貝被隔離在病房中，而且手插著點滴管，放在一個鐵製的欄杆床中，三個月的他只會翻身，心裡有無限的心疼與憐惜，總會覺得自己不好，竟然讓自己的兒子受這種折磨，深深的罪惡感揮之不去。尤其是要離開病房時，那是一種心如刀割、不願意離開卻非得離開的心情。如果離開時小兒子還沒睡著，他就會哭著找爸爸媽媽，這時實在是天人交戰。如果離開時小寶貝已經睡著，也會覺得自己趁他不知道時偷偷離開，心情種是沈重與不捨。這應該是沒有小孩無法體會的感覺，而有小孩若沒經歷過也很難理解的感受。

而接下來幾天，吃抗生素，而醫生檢驗後確認是尿道大腸桿菌感染。所以做尿道插管灌注進行顯影檢查尿液是否有逆流。尿道插管灌注又是一件有如酷刑的過程。連用想的我都無法想像自己做尿道插管會有多麼痛楚，我的寶貝竟然要承受這樣的折磨。而他很勇敢的撐了下去，雖然有哭，但我還是覺得他很勇敢。一路陪他到手術室，引導他做完顯影，拔除插管再回到病房。看著這麼小的寶貝，經歷這麼多痛楚，若我能幫他承受這些，心裡的做惡感或許會減輕一些。

原本醫生建議要抽脊隋組織來確認大腦是否有遭細菌感染。在經過一些有醫療背景的人員建議後，我們決定不做。因為一來必要性不高，二來如果要做，要先停掉抗生素，做完後又要重新服用一個療程的抗生素，時間上會拖更久。

這十天就在辦公室、醫院、家裡往返中度過。

然而，八個月過去，這小傢伙又來一次持續燒退好幾天，伴隨頗嚴重的咳嗽以及睡眠呼吸異聲。一般診所又看不好，再次到台安報到。由於之前醫生有提過，因此這一次已有心理準備，準備了完整的衣物，再次到一樣的病房報到。報到時值班的護士都認識他，還說怎麼又來了。

相同的情景再來一次，只不過這次是肺炎，不需要做尿導管顯影。一樣吃抗生素、一樣住隔離病房、弟弟睡同一張鐵籠病床、手一樣包覆著點滴針頭，下班後一樣趕到醫院、老婆一樣餵奶、一樣懷著不捨的心情離開病房中的弟弟、騎著同一部破豪邁、走過同一條路回到沒有弟弟的家。

也許這麼小的孩子記性沒那麼好，現在他可能沒有印象有這麼兩次住在那冰冷的病房，有幾個很有愛心的護士阿姨照顧他。我們當爸爸媽媽的，應該很難忘記當時的感覺。

當然，不只小兒子曾經經歷過這種痛苦的經驗。我的寶貝女兒，也因為牙齒，在4歲時接受全身麻醉進行整口牙齒修補手術。

我們家是屬於容易蛀牙的體質。四歲時因為有蛀牙，帶她去住家附近的兒童牙科看診，被醫師建議要做8~10顆牙齒的齲齒治療。由於小朋友還小，醫生建議至少要來5趟，每一趟處理2顆牙齒的修補或做牙套。同樣的，我們又很震驚，有那麼嚴重嗎。會不信任的原因，主要是女兒在接受診療的過程，發生很不愉快的經驗，讓我們對該醫師抱持懷疑的態度。因此帶女兒到長庚看兒童牙醫。沒想到，醫生依然建議有許多牙齒要做治療，因為這醫師的診療過程與互動上給我們很有信任感，因此決定在長庚做治療。但是因為長庚離住家實在太遠，所以詢問醫師做一次全身麻醉，處理完所有牙齒的問題是否可行，而醫師說明這也是一個方法，只不過費用會高上許多，因為麻醉與手術就需要不少費用，加上有幾棵顆牙齒需要做牙套，因此醫生建議要考量費用問題。

當時因為不想讓女兒連續經歷五次躺在醫療台上處理牙齒的恐懼，決定就進行全身麻醉一次解決。

手術當天我陪他去。因為事先看過手術同意書的內容與相關的風險資料，心理非常緊張也很不安，深怕全身麻做的過程萬一有所閃失，會不會導致無法挽回的結果。整個手術的過程大約4小時，結果總共進行了5顆臼齒牙套、一顆牙齒拔除安裝空間維持器、以及幾棵牙齒的修補。在這四個小時等待過程，都待在手術房外。每次聽到廣播聲音響起，都很害怕聽到自己的名字被念出，因為會被廣播招喚，有可能是手術過程有意外，要緊急處理與簽署同意書。

還好手術過程順利，當手術完成被推出手術房時還沒清醒，我抱著他受小的身體，用棉被緊緊蓋住他，坐在手術房外等他清醒。看著漸漸醒來但疲憊不堪的女兒，心理覺得好心疼好不捨。半小時後協助他更換衣物，辦理出院手續離開醫院。因為麻醉尚未全退，我一整路抱著他，慢慢走到有一段距離以外的停車場取車。結果立體停車場剛好遇到設備故障，全部車輛無法領取與進入，所幸就到附近的便利商店買一罐他喜歡喝的養樂多給他。可能是年紀太小，麻藥退的很慢，即便取車等了一個小時，阡阡的麻藥還是沒有全退，昏昏沉沉地趴在我身上睡覺。我能感覺出他很不舒服，只是因為精神不佳，沒有辦法明確表達。手裡抱著他，心理非常心疼，內心深處一句「不要怕，爸爸永遠在你身旁保護你」反覆來回撞擊我的思緒。